人間故事

經師人師

感謝您前來閱讀賴漢卿教授的人間故事，請伴隨著樂聲悠揚，一同觀賞篇篇感人的人間故事。

音樂出處：讚美之泉

Song Title: 新耶路撒冷 New Jerusalem

Lyrics by, Music by: 曾祥怡Grace Tseng, 、游智婷 Sandy Yu

方述誠【最尊敬的賴老師】

我是清華數學系1974級的，大三那年賴老師教我們班上的“複變”。這課題對我們很新，從沒接觸過。

比方說“Contour Integration”在複數平面上積分，大多數的同學都是第一次知道有這個“東西”存在，遑論內容為何。每堂課只見賴老師穿著白色襯衫灰藍色西褲，精神抖擻，拿著粉筆由黑板的這一頭寫到那一頭，反覆來回。到了下課時間還想多告訴我們一些，令人感到不努力學習實在有愧于心。下課後有問題還可以問到老師在清華東院的家裡，接受師母的慈祥招待。

這樣一學期下來，居然對這個“東西”有些了解和興趣，也堅定了學習數學專業的志趣。許多年後，有幸和班上的嘉義與樹森，在彼岸的新澤西州普林斯頓城歡迎賴老師到訪。又許多年後，陪老師由神戶搭乘小火車到姬路城，登上秀麗的天守閣俯仰天地，聆聽老師訴說他留日讀博的點滴。再又許多年後，由來居兄安排和眾多師門弟子圍坐在彰化的一間餐館為老師七十大壽慶生，感謝兩個字清楚的寫在仰望老師舉杯的百十張面容上，老師的笑容也熠熠生輝。

重溫段段成長歲月，往事歷歷，倍感師恩難忘，永存於心。別離只在形體，我們最尊敬的賴老師！

何順進【給賴老師的一段話】

在中原博士班與賴老師相識，您對我的提攜與照顧，待我如家人，宛如父親，雖相識的時間僅約20年，而您對我的教誨深深的烙印在心裡，其中有一句話，「順進呀~你是台灣的土博士，不像國外回來的鍍金鍍銀的博士，你要更加認真，才不會讓人看不起」，一直追隨老師做研究，每隔一段時間就到清華研究室跟老師討論問題，一起出國參加研討會，一起吃飯，一起聊天的林林種種，恍如昨日。

在2018/7/29再回到老師研究室，一切依舊，恩師已不在。您一生作育英才，桃李滿天下，我雖不是您最優秀的學生，但必秉持您的認真的教學態度與教誨，持續在教學研究的道路上努力，感謝您的身教與言教，在我身上種下的種子，將永遠活在我心中，感謝有您。願您的靈魂安息！

敬愛您的學生順進敬上

吳秀治【我的姨丈-賴漢卿教授】

我與老公是透過相親結識，猶記得與先生交往之初，他有一天帶著我到新竹的清華大學去拜訪他的姨丈與阿姨。

第一次到清大，好是新奇，學校清優雅緻，東院的宿舍也是花木扶疏，清簡優雅，讓我非常好奇，住這兒的人，一定是書香氣息濃郁，並受得天獨厚的蘊染下，會讓人優越感倍增，自信心特強。我期待認識姨丈一家人。

真的見到先生口中念念不忘的姨丈及阿姨，第一個感覺，就是如同先生的父母親般，熱絡的招呼，親切的關懷，讓我忘了拘謹，還在廚房當個小跟班，插手插腳的急著幫忙，阿姨好心說，我是客人，不要來忙活，我真的感受到家的感覺。至今難忘。

說到姨丈，真的是好學不倦，時時刻刻都叮囑著我們，工作閒暇要多充實自我，老公常常記得他所期許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也會要求我們，就是這種正面的影響，在民國87年為了處理嘉義土地權益，請教代書時，看其有此專業，生意熱絡，又能保護自我權益，非常心動，我和老公就認真去上補習課程，後來都考上代書，只是考上時已有年紀，沒有實務經驗，又一時找不到人肯教導，但是，對於學習的態度，知識的汲取，感受與從前大不相同，明瞭認真努力學習，就會有所成就，後來真的又有幸考上了公職，這都要感謝姨丈的鼓勵，我更深深感受到姨丈所叮囑的話是至理名言，也較能體會他的好學精神。

原來，學識的博大精深，豈是我們所能領會，姨丈永遠堅持，勤奮好學，一頭鑽入學術殿堂，他是那麼的心甘情願，那麼的精益求精，數學也，不是人人都能學好的科目，竟仍如此的吸引他，如此的深入探究，這是何等的精神與毅力，堅毅不拔，非常人所能，真的是我們後輩望塵莫及，永遠值得借鏡的地方，永遠作為自我借鏡。我突然想起古人云：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姨丈在我們夫妻心目中，是永遠的巨人，雖然，他不敵病魔，撒手離去，但是，他是換個地方，繼續研究他鍾愛的數學，他到天父的身邊，提早去歇息，等著我們隨後到來，肉身雖死，精神卻常與我們同在，又有天父的照料，我們不捨也要捨，祈願在天父身旁，平安喜樂，也期待我們在天國相逢，因為，您，是我們永遠的家人。

甥媳秀治（郭寬敏妻）敬筆1070907

胡承方【永懷師恩】

賴漢卿教授是我唸清大時的微積分老師，也是我大學四年的導師。1993年清大畢業後，在賴老師的推薦下，我到美國北卡州立大學跟隨方述誠教授(清大數學系傑出校友)攻讀碩博士學位。1997年學成歸國後，又在賴老師推薦下進入義守大學任教，和老師成為同事，跟隨在老師身邊學習，教書，做研究，一起參加研討會。賴老師就像是我學術界的父親，30年情緣，老師對我，恩重如山! 自前年，賴老師生病了。每次到東院看老師，一起吃個飯，陪老師走段路的回憶，歷歷在目，如此珍貴。我親愛的老師，您認真治學的態度，深深影響著您的學生。您一生作育英才無數，永遠活在我們學生心中。願您在天之靈安息!

敬愛您的學生承方敬上 Aug. 8, 2018

康健【典範常存】

賴老師是我們嘉女高三丁班的最愛，他是我們高二高三的導師及數學老師，認真教學，讓很多數學不好的同學不但愛上數學，還成了數學名師。

同學們高中畢業後，每次聚會，每個人念念不忘的就是賴老師，尋尋覓覓，最後終於找到老師，在清華大學擔任數學系教授，於是同學每次聚會必邀老師參加，老師有時也會想我們，說他要請同學們吃飯，我們知道好久沒相聚了，大家快快聚會吧！感恩之情溢於言表。

最近幾年也邀師母一起聚會，後來知道老師身體微恙，怕老師勞累，便改到新竹的餐廳，最後一次2017年五月十五日中午特別選在清大的貓格拉底餐廳聚會，中南部的同學都來了幾位，老師開心極了，還邀大家到他研究室聊天。誰知，這就是我們七十多歲的老學生與老師最後的餐敘。

老師安息主懷雖是人生必經之路，但同學們聞訊很是難過。老師的典範，常存我們心中，終有一天，我們會在天國再敘師生之情的。

許瑞麟【良師難覓】

1983年 9月，我懷著一股不甘願的心情走進清華數學系的數梯教室。我當年只不過考砸了一科物理，結果就以比台大數學高出甚多的分數錄取了我聯考志願卡最後一個志願序 - 清大數學系。我沒有填台大任何一個科系，當年我和我老爸搞對抗，他是台大法律系畢業，因此我偏不念台大。更何況我在建中念了 3 年，厭倦了台北的浮華喧囂，也嚮往著未央歌中，描述西南聯大那種刻苦環境追求學問的精神。因此，儘管不甘心，我還是去清華報到。只不過，我真的不知道數學是要念什麼? 儘管聯考各科中我數學考最高，還沒加權 1.25 之前，我的原始分數就來到近 95。

賴漢卿老師是我初微、高微、和實變數數函數論的教授。坦白說，初次和賴老師見面的情景我早不復記憶。印象中，他總是穿著整齊的襯衫，上課走到講桌前先跟全班深深一鞠躬再開始上課，每堂課都讓我覺得好像賴老師來上課是他欠我們班似的。我自己也當教授 20 幾年了，光這一點對學生謙卑感恩的心，我就從來沒學會過。儘管如此，我當時並沒有覺得賴老師有教得特別好。只記得他都會強調幾個定理和證明，像 Intermediate Value Theorem; Fundamental Theorem of Calculus; Heine Borel Theorem; Implicit Function Theorem 等等。那些定理，就在賴老師一再嘮叨之下，一直到現在我教到這幾個定理，都還能回憶起賴老師當時教我們情景，想忘都忘不了。事實上，那些都是非常深刻的定理，我要到後來自己做了很多研究後，才慢慢體會出為何賴老師要強調的是那幾個定理，而不是其他的定理。

由於不甘心只考上清華數學，大一大二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是在耍廢。然後，我永遠記得，1984 年 12 月 21 日，那天早上我們發高微期中考卷，我完全不意外整個考爆了。然後，賴老師要我下課去辦公室找他。他也沒怎麼責備我，只是說，許瑞麟，你是好學生，怎麼考成這樣? 我當時很懷疑我的耳朵，我是好學生? (阿你是沒看到我在耍廢?) 從小我的成績很好，但是所有人都當我成績好是理所當然，被賴老師稱讚是好學生，對我可是生平第一遭，而且還是在這麼不堪的時刻!

那時，突然之間，我想證明一件事，證實賴老師沒看錯人。許瑞麟將會是好學生。我喜不喜歡念數學是一回事，但我要為賴老師念數學。人生就這麼奇妙，原來可以不必一定事事為自己，想為別人(賴老師)做成一件事居然可以是我接下去不斷進步的原動力。在此，我希望賴老師在天之靈，可以認同我並沒有辱沒他的鼓勵。

後來，我出國讀書，也蒙賴老師幫我推薦到方述誠老師的門下。這又開創了我人生另一段奇異之旅。這一路走來，總覺得賴老師在背後默默支持的力量，堅定又牢靠。

2018 年 6月 7日，我到清華工業工程系給一個講座，當晚下課後我去拜訪了賴老師。已經很晚了，8:40 pm 我才到。我覺得老師氣色還不錯，心想今年年底應該還可以幫老師慶生。稍坐半小時，我就跟賴老師說，我另外還約了一個交大的學生要談話。賴老師跟我說，許瑞麟，老師身體太虛弱了，要不然我可以開車送你到交大。我連忙說，老師，不急，我已經請交大那位同學走來清華大門口等我。沒想到，賴老師聽了說，如果只是到清華大門口，那我陪你走過去! 我和師母都嚇壞了，這一趟到清華校門口少說也要 500 公尺。師母極力反對，沒想到，賴老師大聲斥責師母，「學生大老遠來看我，我送我學生到校門口，妳說，這哪裡不對?」熬不過賴老師的堅持，我蹲下來，和師母替賴老師各穿一隻鞋子，然後由我攙扶著老師贏弱的身子，師母跟在身旁，傭人推著輪椅在後隨侍，於水銀燈照射下的馬路上安靜地拖出長長的一列身影。走了數十公尺後，賴老師終究是走不動了，抱歉地對我說，「許瑞麟，老師只能送你到這裡，沒辦法送你到校門口了! 」那一刻，我眼淚奪眶而出，又怕賴老師、師母察覺，於是草草道了別後，就飛也似的掉頭就走! 我有預感，這或許是我和賴老師最後一次見面了!

當我接獲胡承方通知賴老師彌留，我異常鎮定。人世間師生緣分已盡，終須一別。但我心中已永遠留下賴老師的身影，他上課的鞠躬，他親送他的學生，是那麼的天經地義、那麼的理所當然。良師典範，如空谷回音，如海濤澎湃!

郭虹珠【我最敬重的賴漢卿教授】

認識賴老師是從1973年起，我在淡江大學大三時，聽聞有位清華大學大牌敎授要到隔壁淡水工商學校(真理大學)演講。我像追韓星似地跑去「聽演講」。結束後，我下定決心要向他拜師學藝。兩年後，我到清華大學第一學期剛開學，當時他是系主任及研究所長，我去找他説我跟他學。他沒說好或不可，只告訴我有關他的學生從第一個講到最後一個，大約半小時多，每一位都好到不行（但那時無知的我一個也不認識，我想應該有林來居大師兄）。談話沒有結果，我忘了我是如何尷尬地離開他的辦公室，想來一定刺激到我的自尊心。所以母獅座的我發憤圖強，研一第一學期結束我得第一名，有天學長告訴我，賴老師找我。終於我成為他的學生，記得當晚我與同學去喝了一杯慶祝一番。

研二的論文研究，我天馬行空寫了一堆，他看完後告訴我，「朋友之間兩人要時常打招呼，不要愈走愈遠」。我想了一個晚上，有點了解，我大概寫了太多垃圾。於是又刪減一堆。精簡了我的碩士論文。養成習慣，從此我的論文都以精簡方式發表。後來我告訴學弟妹，要有智慧才能當賴老師的學生。我在美國時老師去了南非，回台後，我在中興大學任教。某一年，賴老師希望我替他安排一位日本數學家在中興大學演講。演講前一天，日本學者告知生病，不能來台，賴老師為補償這個遺憾，就由他演講。賴老師的演講巨細無遺，像在教書，記得很清楚他將用到的公式都導一次給在場的學生老師聽，如minimum surface area 的公式，一個小時的演講，他講了三小時，沒有休息，但我們只能付一個小時的演講費。那天我們賺到了。我每次到國外參加研討會或學術交流訪問都會想到向賴老師報告。無論在那一國，必會寄張明信片給老師知道。後來由師弟妹們得知，老師很得意知道我在國外情形。胡承方學妹清理老師的清華辦公室時，老師還留了幾張我曾寄給他的風景明細片，看了後我很感傷地發現原來他還珍藏著幾張我於1997, 1999, 2006, 2012寄的。感謝老師對我的看重。

賴老師，幾年前你曾經打電話給我，提到跟我合作論文研究。當時的我，聽了很高興。但沒有認真地放下其他工作，跟老師好好討論。只是想著退休後就可以好好與老師合作。至今都沒有與你共同發表論文，這是我一輩子唯一的遺憾。我現在才瞭解你為什麼打電話給我要合作論文。老師，我真的很想念你，真希望時光能倒流，很後悔當年沒有與你一起合作論文。

紅珠敬悼 2018/9/20

郭寬敏【無私的愛】

我叫郭寬敏，賴漢卿教授是我的姨丈，在我有生之年，他給我最大的體會，是深深感受到他無私偉大的愛。

就讀大學時，他鼓勵我要「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謹記在心直到今日。姨丈在國立清華大學教書，民國67年暑假我借住清大東院宿舍，有天凌晨兩~三點我起來上廁所，竟然看到姨丈仍專注的在書房伏案研究，真的讓我打心理深深佩服其勤學不倦之學者風範，他的身教恰如他叮囑我的「吃得苦中苦」，可他這一生真的做到「方為人上人」的境地。

民國70年我大四時，家父病逝，73年退伍後家母不幸車禍往生，當時身上沒錢，但想出國讀碩博士，故寫信四處借錢，姨丈知道後告訴我，叫我好好出國讀書，說「錢你不要煩惱，我會幫你處理。」讓我深深感動。民國76年姨丈告訴我，他要去美國University of Iowa教書，他的汽車一段期間不會用到，告訴我說「你若有需要你就拿去用」，這些，一般應是父母對子女的付出，然而，誠如前述，我的姨丈有著無私偉大的愛心，讓我一輩子感念在心。

約民國95年，有天姨丈打電話給我說，他快到后里了，我公司怎麼走，當姨丈姨母來到公司時，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想不到姨丈拿出一些日鈔給我說，你過幾天要去日本，這些錢你拿去用，我內心真的無比感動。姨父母從小就常給我壓歲錢，到了我50幾歲還給，姨丈姨母的紅包袋會用毛筆寫「寬敏秀治闔家平安漢卿美玉」，毛筆寫的工整漂亮，有次在嘉義水上六舅家，我實在不想再拿了，要回后里時，我把座車車窗搖下來，並將紅包還給姨丈，姨丈很生氣說「要給你，你怎麼還給我!」並又塞回我手上，我感恩點滴在心頭。

民國104年，我中山人資所碩士畢業，我問姨丈說我已58歲，讀博士會不會太老了，姨丈鼓勵我說「不會(老)啦!去讀，去讀。」這樣的鼓舞，導致我用功努力真的考上雲科大企研所博班與東海大學社會所博班。姨丈常誇我倆夫妻很棒，很會考試，常常誇，至少10~20次以上，我都很不好意思，他數學學術研究是世界一級棒，四個孩子三個留美博士，我們有什麼值得誇的，但他遇到我倆夫妻就是誇，讓我們內心倍感溫馨。清華大學從小到大，我去了幾十次，除了數學系圖書館與總圖書館比較熟外，其他地方我不清楚，記得最近幾年，有次德軒帶著姨父母與我倆夫妻去何家花園吃飯，飯後散步，姨丈很高興介紹說，這裡是梅園，這裡是清大校長梅貽琦的墓，拿起拐杖指著遠方說，這邊是什麼山，那邊是什麼地方，以前怎樣，現在怎樣…

民國107年7月15日，我本來要參加某技能考試，惟姨丈仍在新竹馬偕加護病房與病魔奮鬥中，心想能多探望姨丈給他打氣加油比較重要，就沒去考試前往馬偕醫院加護病房探望姨丈，撫摸著姨丈的右手，腫腫的沒有反應，我倆夫妻在耳朵旁輕呼著姨丈，姨丈睜開著左眼，想不到這一眼竟是永別的一眼。7月16日，姨丈走了，潸然淚下，哀慟!

姨父母與我父母給我的愛，對我的幫忙與照顧，我永記在心，這也讓我感受到，幫助別人可以適時的改變人的一生，這30幾年來，我藉著對勞動法令的鑽研與興趣，幫忙解決不少勞資與弱勢者勞動法上的問題。這是愛的洗禮、愛的感受與愛的回饋，祈願我摯愛的姨丈在天父的庇佑下，平安喜樂!!主恩滿盈!!感謝主耶穌基督!!

甥兒寬敏敬祈於107年9月